惟古昔以怀今兮，心徘徊以踌躇 （巩义石窟寺散记）
2015-08-23 11:09:52| 分类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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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到这里，是为了追逐那些老去的沧桑，和石头一起去凝固。那些语言，在凝望中顺着线条传达，连接着1600年来的风雨，无论石头的坚硬，无论内心的柔软，在这里交汇，如同不远处伊洛河和黄河的交汇，一清一浊般的汹涌着。
巩义石窟寺蜚声海内外的，是这里的帝后礼佛图和飞天，在龙门石窟宾阳洞的帝后礼佛图被盗后，这里是唯一完整的展现帝后礼佛的壮观场景的石刻。虽没去过莫高，但这里的飞天，刀工静美，构思独具，飞天的身姿曼妙翩飞柔弱无骨般轻盈，四下里乐音伴随缭绕，仙女人物真的像在石头上飞了起来。
寺后摩崖，顺台阶而下，得以身临仰望大佛，举目静见，是对外宣传的标志性画面。现今所走之地因河水泛滥而抬高，石刻沉在地面下方两三米处。石窟整体的规模不大，共五窟，小而精。因为是北魏皇家之力，一刀一刻，所现石刻尽显皇家风流。传说李世民来此拜过佛，又重修旧制，如今能有这般瞻望，除了谢天谢地还得谢谢人们的保留。
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疑问，北邙从洛阳绵延止巩义，全都是黄天厚土。这里的山叫大力山，从外看也是黄土覆盖，可这地方可谓神奇，黄土之下竟有了这么些石头可供雕凿，真真弥足珍贵奇妙之极。山顶还留有唐塔遗迹 ，从山顶往对面看，遥遥相望河对面东南角的杜甫故里诞生窑的笔架山，历史总是痕迹留存，或许大唐的风华能让千百年后的人们睹物记起，一物一人，些许存在就是最好的理由了。
“雕镂玉彻应犹在，只是朱颜改”。寺院是几经修建几经易名，从北魏希玄寺，唐宋时净土寺，到现在的石窟寺，几经更替的除了朝代，唯其不变的是保存尚好的石窟。大自然风雨虽然剥蚀模糊了有的造像外表，朝代的更迭石刻也遭受了人为的破坏，但石窟内的一切存在还是值得细细流连，这些都是呼吸的所在，是民族得以支撑的东西，所有薪火除了文字就是这些痕迹的保留。想现当年时候门前风光，定是河水碧波流淌，树荫蔽日，工匠们叮当凿响的是虔诚之力，更是文化脉搏的律动。这些雕像大小七八千尊，摩崖大佛3尊，千佛龛一个，造像题记和其他碑刻将近二百篇，这里真可谓梵呗声声，好一片佛国净土所在。
摩崖岩石日久风化，除了人为的破坏，有些还能看到造像的轮廓，一寸一方间都是脚步的驻留。在古代的交通，河运就是十分忙碌的往来要道，唐代的瓷器（白瓷、唐三彩）就是通过这里的河道运向了世界各地的。想着从前寺院门前人声鼎沸，河道行色川流不息，来此佛拜的会有寻常百姓和达官显贵，在每一个挑选的日子里进香拜佛，除了祈求好运，恰也是给寺院添财加瓦的机会。那些外墙镌刻的小造像边至今还有名讳敬造等字迹，北魏之后延续明清历朝代皆仿此事。一处石窟经历朝代更替，恒久不绝的是对佛事的敬仰之心，这里是时间的缩影，是人们敬佛保佑一方的平安心愿。
五窟中四窟都是进门中心柱，围绕中心柱四面刻一佛二弟子二菩萨。洞窟四壁刻有千佛和佛龛，东西北三壁下刻佛龛和伎乐人，伎乐人手持琴、竽、鼓、磬、笛、排箫、羯鼓、箜篌、法螺、钹、琵琶、腰鼓、瑟等。场面仿佛器乐喧天，闻经颂持，香烟缭绕中眼前飞天衣袂飘飘，佛弟子们都在念诵聆听般虔诚庄重。现在的寺院是明清时期的建筑，至今香事依然，钟楼上每到新年还响起辞旧迎新的钟声。想象当年晨钟暮鼓，日日趋避消灾，若逢大型佛事，定是无穷量力，民众身心皈依，场面浩大之能事。
帝后礼佛图在一、二、四窟进门的南面墙壁上，左右各上下三层浮雕（二窟帝后礼佛图损毁严重），帝后图两边分开。细节处理布局严谨，有执扇撑伞，有手捧祭器，一片繁华热闹声势。王公大臣和嫔妃贵族紧随帝后，各类侍从簇拥左右，根据地位不等身材高低不一。女嫔妃贵族衣裙有专门侍从牵拉，比丘和比丘尼引导在前，左右各刻菩提树，为浮雕艺术罕见的杰作,这些孤品反映了当时的上流贵族们崇佛信佛的场景。自从佛教进入中国以后，经过潜移默化、融通汇合，佛像特征更加的接近于中原人形象，这种改变也使佛教在中国得以广泛传播。梁启超说过这样的话：中国智能线和外国智能线相接触，晋唐间的佛学为第一次，明末的历算学便是第二次。
总在想，如果石头会说话，除了自身灵性的体悟之外，只有给予形才能通灵。看见的雕像大多都是庄严慈祥之感，但在这里也看到了生活化的雕刻群，虽然时代久远所保留下来的破坏是无法得到还原，但是具存的画面好似听到了如来佛祖的教诲，上下画面仿佛有声。我不得尔语，心里却是万分的安静和凝神。过午之后，这里的光线推移着佛祖的身影，恰如佛光普照，引导黑暗里的众生走向光明之界。上面的佛弟子听有所悟，头部略微倾斜，好似已经和教义融为一体。可惜上排还有佛弟子头部已经人为的破坏，如果存在，定是头部传神不亚左右。下层佛祖面前二弟子虔诚有加，喃喃细语遍经具慧，这午后的说佛禅悟，让时间得以停滞，会教化更多的世俗人们皈依真善美的信仰。其实再想，佛便是身边人，自己乃是佛，只是身和心感召意会罢了。
举目四壁，千佛千面，众僧一处，哪来的形神高矮之嫌。如果颂念声众，我想该是多么的异口同声，多么的震撼。想起了红楼里面事，历经了几世几劫，方化得人身经历繁华。我们不是红楼人，可这里的造像让我们经历佛国，如若飞升，身我两界，感受这般静穆庄严。第五窟顶藻井莲花硕大，据说人民大会堂天花板图案就是摹此所造。佛坐莲花，可心若比莲，需经几时甘露才能颜色？靠着一方心池波纹，何时得静......
有的凿刻还保留有早期颜料的痕迹，颜色依然鲜艳。那些火焰和莲花，定是人心里的藩篱，一边是燃烧的欲，一边是出淤泥的超然。细细看来，更多可能是云纹，云纹两边飞天飘逸轻盈，在天上自由的飞来飞去，是给人间散花撒播福祉的吧。
三窟进门中心柱照常一佛二弟子二菩萨，上方两侧雕刻飞天，是整个石窟飞天的极致。左侧飞天面向佛，一手执莲花一手执供品，长裙和飘带如风随形，祥云里神态安详，轻盈的飞着。右侧飞天向左飞着面向右侧，似曾回眸态，一条腿屈膝向前，一手花蕾，一手长枝莲花，半裸上身饰带璎珞，衣裙动感飘逸，云纹之上，飞得如仙似幻。听说冯骥才来到此处夸说是他见过石刻中飞天最为精美的，连连惊叹，不愧为这小小石窟珍宝中的明珠。也出于喜欢，自己的博客照片一直使用。
观摩徘徊，北魏皇家工匠们早已遥遥，连名字也不曾留下，这些遗存，世世代代拨动着人们内心的漩涡。人生一世的日夜，不过是庸庸碌碌，能留下片瓦和文字能够让后人所见，是多么不容易的事。这些经历了一千多年的风霜，甚至不可思的毁佛灭佛，能保留下来这些智慧的结晶，我们能够来此驻足，怎能不感叹上天的恩赐和厚爱。
在寺院西侧的碑林中，找到了唐代的碑刻净土寺石碑，据传说玄奘从这里出家（代考），如果按照西游记里的描述，玄奘故里在偃师县缑氏镇陈河村，偃师伊洛河下游便是巩义，在父母双亡后沿河漂流到此是极具可能的。历史的连接就是这样，在书本中看到的，在现实中能找到残碑片字能让人胡思乱想，这也许就是很有意义的事。
院子西侧的山岩底下一孔窑洞，岩壁上线刻一高冠朱雀，昂首站立，这些刻画，在汉代的纹饰里常见。下面有一个五头鸟为一体的图案，再往下还有一个三尾鲤鱼共身的图案，尚不得解。过程中有一对儿像学生情侣，在各地方匆忙留影后离开，就连值得细观的地方也匆匆而过，这历史，如果不曾触及，也就是沧桑的标记。倘若有一天能够知晓，这人世间的所有，就是一草一木怎能不叩击心弦，然脚步过处，早已回首不见那些青春的心迹。
整个游览过程中几乎没有游客，这个文化宝库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。也曾在国内外文化圈里共识，但还是游客寥寥，相比洛阳的龙门石窟，这里建造晚些，更加的精致，他们的形制都类似，还是要在这里给灿烂的文化吼吼，点个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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